发布时间:2010/07/12
我已是多次去重庆了,自然对那里有点熟悉。重庆古称江州,又称巴郡、楚州、渝州、恭州,公元1189年,宋光宗先封恭王,后即称帝,自诩“双喜重庆”,重庆由此得名。
重庆是我国著名的历史名城,抗战期间,成为中华民国的战时陪都,与当时美国的华盛顿、英国的伦敦、前苏联的莫斯科一起被列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四大名城。重庆还是有名的雾都,年平均雾日104日,英国的伦敦号称世界雾都,年均雾日94日,而重庆的璧山县全年雾日多达204日,看来伦敦这个龙头老大该让贤了。此外,重庆还是一座有名的山城。我1995年去时,重庆隶属于四川省,是四川省的省辖市,而1999年再去时,重庆已是直辖市了。
说起重庆,不能不说川菜,川菜是巴渝文化的代表,中国八大菜系之一,流行于巴蜀一带。川菜包括重庆、成都、德阳、乐山、内江、自贡等地方菜的特色,在这些地方菜中,重庆是坐头把交椅的,所以说,去重庆当然不能不去接受一下川渝文化的教育了。“老四川大酒楼”是重庆仅有的两家由国家命名的“中华老字号”餐饮店,以“三肉三汤”为特色,即:精毛牛肉、灯影牛肉、白汁牛肉、枸杞牛尾汤、沙参牛鞭汤、清炖牛肉汤,听说都获过“金奖”、“名菜”等光荣称号。
当然,提到川菜不能不提“重庆火锅”。据川人李颉人在其《风土什志》一文中说:吃牛毛肚火锅发源于重庆对岸的江北,最初是那些挑担子零卖的贩子将牛内脏买得,洗净煮熟,再将肝、肚切成小块,于担头置一火炉,炉上置一分格的洋铁盆,盆内倒滚着又麻又辣又香又浓的卤汁,河边、桥头卖力气的朋友于是就围着担子受用起来,边涮边吃,又经济又实惠。还有一种说法,重庆火锅起源于川南,说是长江边上的船工、纤夫常夜宿于江边,停船后即升火做饭,炊具仅一瓦罐,罐中放汤,将各种菜投入,多加海椒、花椒,去寒去湿,船工、纤夫吃后,美不可言,后传至重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无一不爱,于是“重庆火锅”就成为川人、国人乃至国际友人的一道特色美食。如今“重庆火锅”店在全国遍地开花,有很讲究的,也有很简陋的,而吃火锅的容器、制法、调味虽经千年演变,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以火烧锅,以汤导热,配以调料,烫涮食之。宋人林洪在其《山家清供》中就写到吃火锅“以风炉安桌上,用水半铫,侯汤响一杯后,各分以箸,令自夹入汤涮熟,啖之,各以汁供随意沾食。”重庆人吃火锅独树一帜,铜质锅下,炭火熊熊、锅内汤汁翻滚,食客们虎视眈眈、目不转睛,盯住锅中的菜品,举杯挥箸,任凭炉火熏烤,汗流浃背,我自岿然不动。吃得兴起,干脆赤膊上阵,断喝一声,声震八方,气盖河山。即使是常遭人“打望”的“渝美人”,此时也是一付女大侠的模样,我辈吃个鸳鸯锅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她们面前是最辣的那种火锅,一个个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猜拳喝酒抽烟,豪气十足。“辣妹子从小辣不怕,辣妹子长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怕不辣,辣妹子做人火辣辣,辣妹子待人热辣辣”这是宋美人演唱的“辣妹子”,用在她们身上真是恰如其份,恰到好处。重庆人吃火锅的这种粗犷、彪悍、勇武、气势是其他地方不好比的,同中求异、异中求和、酣畅淋漓中蕴含着和谐,实际上他们是在营造一种“同心、同聚、同享、同乐”的氛围。我第一次去渝时听说,桥头的火锅最正宗,寻了许久,腿都跑得转了筋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号称桥头的,又被人告知,这是冒牌的,老板的刀还特快。我只得作罢,心想那火锅里即使有金元宝,我也不吃了,我顺便还记起了阿Q老前辈的谆谆教导:“妈妈的!”
倒是一次无心的不经意的碰巧,让我尝到了重庆最正宗的“担担面”,而且据说还是“头汤面”。那是2004年初夏,我从成都坐夜车到重庆,到时是清晨,大雨滂沱,我们便来到“渝和记面店”避雨,顺便来碗面填填肚子,却不料吃到了又鲜、又美、又麻、又辣、又醇、又滑溜、又筋抖、又爽口、又清香、又正宗的“担担面”兼“头汤面”。我不由想起苏州著名的“朱鸿兴面馆”,这家面馆开在苏州最闹猛的观前街上。我每次去苏州,如有机会,早上肯定是要去“朱鸿兴”的,我是受陆文夫先生的小说《美食家》的影响,陆文对资本家朱自冶清晨坐人力车赶到“朱鸿兴”吃头汤面的描写太生动了,这部小说后被上影厂拍成电影,有个特写镜头令我难忘:朱自冶啧啧有声,津津有味地吃着头汤面,吃得热汗直流,摇头晃脑,得意忘形,脚下却是一双开了口的鞋,脚趾头全露在外面。如今来“朱鸿兴面馆”的人很少了,我总结了一下:一是价钱太贵,一碗清炒虾仁或鳝丝面要22元,份量又不足,一小碟清炒虾仁就十几个,还是冰的,精明的苏州人是不会来的;二是挂羊头卖狗肉,叫还叫朱鸿兴,可朱鸿兴味早没了,吃在嘴里,恨在心上。原来朱鸿兴的面就分好多种: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重青、免青、重油、轻油,过桥、重面轻交、重交轻面等名堂,现在就一个名堂,“斩你走人”!多掏人民的币是可以的,但要物有所值;牌子大是不错的,但要名符其实。听说“朱鸿兴面馆”开创于道光年间,如果道光爷现在来吃,不拿你老板辕门问斩就算你狠。相比之下“渝和记面馆”的“担担面”兼“头汤面”就实惠多了。
前面提到,抗战时期重庆是中国战时的陪都,也是国共合作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舞台,7年里留下了诸多遗迹,轶事,是重庆独特的人文景观,一大批著名人物来渝工作定居,如柳亚子、马寅初、陶行知、徐悲鸿、老舍等,宋氏三姐妹也是在重庆摒弃前嫌,携手抗日的,但是重庆也有许多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两只脚跨出门,就不准备再回来”,说这话的是民主党派人士李公朴,1946年7月11日被特务暗杀。为了悼念李先生,发表了“最后一次讲演”的民盟负责人闻一多也于同年7月15日在重庆被暗杀。1949年11月27日,新中国已经成立,距重庆解放仅3日,歌乐山下,解放军的炮声已隐隐可闻,国民党在逃离山城之前,下令对白公馆、渣滓洞的革命志士实施集体大屠杀。行刑队将牢门反锁,用冲锋枪扫射,然后逐一补枪,最后用火焰喷射器焚尸灭迹,制造了骇人听闻的“11.27”大惨案。1949年9月6日,距新中国成立不到一个月,特务们残忍地杀害了杨虎城将军一家,他的秘书宋绮云一家。这年的9月6日深夜,在歌乐山的松林坡,当杨虎城将军的儿子杨拯中双手捧着母亲的骨灰盒走上石级时,特务杨进兴以匕首刺入其腰间,他惨叫一声“爸……”就倒下了。走在前面的杨虎城刚一回头,几个特务就扑了上去……与此同时,宋绮云夫妇,宋振中(小萝卜头、宋绮云的小儿子)、杨拯贵(杨虎城的小女儿)被特务们杀害于另一处。刽子手先杀害了宋绮云和他的夫人,接着就举起屠刀扑向小萝卜头和杨拯贵,当时小萝卜头9岁,杨拯贵8岁,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哀求特务不要伤害对方,特务们哪里还有人性,当胸一刀,把小萝卜头杀害了,同时还杀死了杨拯贵。据特务事后交待,小萝卜头临死前还大喊:“不要杀我,我要出去!”小萝卜头的妈妈徐林侠此时躺在血泊里还没有断气,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呼号,拼命挣扎了几下,特务们又扑上去补了几刀。小萝卜头是8个月时随母亲入狱的,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其发育极不正常,头大身子细,因此被叫做小萝卜头。60年代北影厂将小说《红岩》改编成电影《烈火中永生》,由方舒女扮男装出演小萝卜头。我个人以为这是方舒演得最成功的角色(她后来也演过陈白露,还拿了百花奖,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她塑造的小萝卜头那么叫人刻骨铭心)。我最难忘的一个镜头是:小萝卜头在监狱的院子里捉住了一只蝴蝶,他很珍惜地把蝴蝶放入火柴盒里,看着失去自由的蝴蝶,他又很是不安,最终还是放飞了那只蝴蝶,可是刽子手们却没有放过这个在狱中长大的孩子。解放后他被追认为革命烈士,迄今为止,他是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年龄最小的烈士。我站在小萝卜头遇害处久久的不肯离去,有人在他的塑像上系上了红领巾,我仿佛感到那是小萝卜头胸前流出来的鲜红鲜红的血。
重庆是美丽的,三面临水,一面靠山,倚山筑城,两江环抱,雾色朦胧中,树影婆娑,群楼影绰。入夜之后,流光溢彩,更加诱人、更加靓丽、更加璀璨。沿江而下则是闻名于世的长江三峡、大宁河,小三峡和小小三峡,还有丰都鬼城、石宝寨、张飞庙、白帝城……因此她的美是一种异样的美,独特的美,用奇丽来形容她的魅力,一点也不为过。“解放碑”的大钟在敲响,那厚重的声音仿佛是在告诉人们:昔日山城的解放,是无数革命先烈、仁人志士,包括只有9岁的小萝卜头那代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今日山城的繁荣,凝聚了多少个重庆人的勤劳、勇敢和智慧;相信明日的山城,一定会更加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