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致公

去西塘，与我来说确是件相当情愿的事，江南六大名镇，江苏的周庄、同里.甪直，浙江的乌镇、南浔.西塘，就西塘没去了。
昔日要去水乡，几乎是没有旱路的，不乘船是不可能的。如今公路四通八达，想要以舟代车荡进这水乡的深处，反倒成了一份难得的奢侈了。我因在嘉兴耽搁了些时辰，赶到西塘已近黄昏，接我的老板娘面有喜色地对我说：“你算赶巧了，此时进镇，可以逃票。”原来进西塘是要收钱的，只是过了下午5点，查票的撤走了，就可以不花这个冤枉钱，我在无意中竟成了逃票的。
进得镇来，已是夕阳西下了，余辉照在沿河而筑的老房舍上，照在那一座座拱桥上，照在那碧波荡漾的小河上，真是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一股久别了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那条小河便是通向西塘小镇的路，穿镇而过，它又成了西塘的街市，向路人打听，方知此河叫西塘河。而那一座座桥则是连接两岸通向水乡的门，小桥、流水，那些踩上去“的笃”作响的石板路，与石板路相连的窄窄的、幽幽的弄堂。还有就是与其他古镇不一样的黑瓦红柱，画栋雕梁，古色古香，沿河而筑的烟雨廊棚。几位当地人，正坐在廊边的美人靠上，捧着紫砂茶壶，手边上放着一包极普通的香烟，十分悠然自得。站在桥上，沿河北望，一座水乡古镇豁然出现在眼前。
我先来到西塘有名的“钱塘人家”酒店，要了一个靠窗的坐位。这家酒店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一边喝着老酒，一边欣赏河上的风景和窗外的夜色。我本不会喝酒，但还是要了当地的米酒，还点了几样西塘名菜：炒螺丝、荷叶粉蒸肉、白虾和蒸双臭。我在镇上走时，看见几乎所有在路边小摊上喝酒的人，面前都有一盘炒螺丝，同时这还是西塘所有酒店里的招牌菜。我寻思：这一晚要吃掉多少螺丝啊，这众多的螺丝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蒸双臭不敢恭维，简直是臭不可闻，不但不敢吃，还让店家赶快弄走，看来有些东西不能吃其名，还要吃其实。我表示这菜钱还是要算的，店家赶紧过来以示友好，她向我介绍说：2005年，艾布拉姆斯在西塘拍摄大片《谍中谍3》，“钱塘人家”的楼上被挤得满满当当，从这里的窗户向外看去，可以看见大明星汤姆•克鲁斯在对面的“明清食代”酒楼上飞檐走壁，然后是靓汤哥带伤奔跑。她自豪地说，自己作为群众演员，抱着一条狗在镜头前秀了一把。说实在的，我看过《谍中谍3》，大帅哥阿汤跳将下来，就奔跑了几十秒，确是有一些群众演员作陪衬，不过却没有看到她和那条狗。她还说，他们先汤哥出场，这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让汤哥哥等你们吗？再说，这也是有“国际惯例”的，《007》系列第一集中，大美人邦女郎，就比007早出来三分钟。有些事，与自己是洋洋得意，娓娓说来，津津乐道，津津有味；与别人却不以为然，不知所云，甚至是索然无味，莫名其妙。
走出酒店，入夜后的西塘景色，让你有些吃惊，古老的房屋全在夜幕的笼罩之下，烟雨长廊上一串串大红灯笼倒映水中，河面上不时有小船划过，河对面水上舞台上正在上演古装戏，唱功不怎么样，倒也慷慨激昂。水光夜色，浆声灯影，江南古镇的风情尽在其中。只是人多，多得让你在窄窄的街道上挤都挤不过去，河边的茶馆、酒店、大排挡都坐满了人，岸边站满了看戏看得如痴如醉的人，卖土特产、工艺品的小店前围满了人，等着坐船的人们冒着跌下水去的危险把个码头围得严严实实。夜的西塘，西塘的夜，真是名不虚传，他们在欢饮，释放、消受，为这小镇，为这夜色，为这美景，一切一切的烦恼都仿佛抛进了那流淌着的水中，剩下的只是孩童一般的快乐，那么愉悦，那么放松，那么舒畅，那么惬意……夜已很深了，喧闹也渐渐散去，明月当头，放着些寒光，尽管有些留恋，但也不得不告别这一切，远处的深深的弄堂里飘来一首老歌“问彩云何处飞，愿乘风永追随，兰色花一丛丛，名叫做勿忘侬”。这是邓丽君为影片《彩云飞>>配唱的插曲“我怎能离开你”。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这歌声为这小镇的夜又多了几分缠绵。
清晨，春雨淅淅沥沥飘然而至，早晨的西塘是不应该错过的，雨中的西塘更不能错过。记得有一首歌是写江南雨的，而且是用吴侬软语唱的，头两句是“侬要是到江南来，一定要带上一把伞”。意思是说，江南多雨，雨中的江南更加灵动，秀丽，妩媚，缱绻。2007年，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的舞蹈《小城雨巷》一举拿下了当年央视春晚歌舞类节目的一等奖，那个舞蹈就是以雨中的小镇，镇中的小巷为背景的。依旧是那条老街，依旧是那条小河，依旧是那烟雨长廊，依旧是那充满韵味的拱桥，现在看来又不一样，整个小镇雨雾蒙蒙，仿佛是水中看月，雾里看花。没有了夜西塘的喧哗，拥挤、神秘和诱人，小河静静地流淌，小船一排排泊在岸边，当地人披着雨披在河里淘米洗菜，水中不时有鸭子和鹅游过，有人头戴斗笠挑着担子走过石桥，不停地吆喝，卖着小馄饨。
当今世界正在向高度现代化方向发展迈进，人们在纷繁复杂的大城市居住久了，偶尔回头看一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小镇，竟是那么亲切。那小桥流水，如诗如画般的景色，那安静舒适，与世无争的水乡，让你走进去就留连忘返，大有返朴归真的感觉。这也许是人们纷纷涌向这些保持着原生态的小镇的缘故。
中国地大物博，小镇之古至汉、唐、宋、元就有，明、清更多，据说中国有四大名镇，分别是湖北的汉口镇、江西的景德镇，、广东的佛山镇、河南的朱仙镇。这中间汉口已是省会城市；景镇镇虽还有镇字，但早已是省辖市了，佛山镇如今也是佛山市了。唯有这水中的小镇还保持着原汁原味的风貌。
我以为，古镇的功能，还不能仅仅局限于旅游，更好地研究它们存在的价值，更好地为我们现今的生活服务，也许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古镇是一个独特的文化圈子，它蕴含着太多的历史和故事，它们都是难得的活字典、活化石。要想知道旧时巨富富到何种程度，看看南浔镇张石铭、张静江的豪宅，看看同里镇的“退思园”就明白了；周庄则融入了江南原有的文化传统，商业气氛很浓；而以当铺，戏台，作坊为主景展示旧时代文化特征的乌镇，一看到它，马上就联想起茅盾的“林家铺子”；还有甪直，它保存下来的那小巧蜿蜒的河道，看到它，就让人记起叶圣陶的文章《多收了三、五斗》（粜米）；至于西塘，我以为，那横贯全镇的烟雨廊棚是其最大的特色，也是其最吸引人的地方，要不然怎么连国际名导艾布拉姆斯，大腕汤姆•克鲁斯也会来到这里。

水墨西塘

张泽民（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