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yThanksgiving
Slide background
Slide background

寻找“红颜”

作者:丁于俭 发布时间:2017/03/08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自然多数时间会活在记忆里。

    差不多30年前,我正忙着在一所中等职业学校筹建文学社——这,在现在的校长们看来是相当可笑的——但从后来取得的成绩看,我绝不是白白挥霍自己的和别人的青春。

    大约又过了10年,那时在成都温馨的小酒馆里,和国内知名的一家杂志社的资深编辑小酌时,他感慨道:不敢相信一群中技生可以在他的刊物上接二连三的发表作品。我已记不得当时我心中的快意,只是,这快意一直鼓励着我去干那些别人以为永无可能的事情。

    之所以想起当年的文学社,是因为当年一个15岁的小姑娘的一句诗:“颤巍巍的走出了童年的草莓地”。

    细算起来,那句诗驻留在我心里已有27年了;而这27年来,“草莓地”这个意象总是如同仙境一般存活着,不曾也不肯真实的踏进去。

    2008年苏大出版社的朋友,来连云港研讨我所编的一套教材,闲暇时陪他们去过一次黄川,他们兴致盎然的去采草莓,我却呆坐在乡村的小路上,不愿真实的踏进大棚,似乎有“彼岸不过只是彼岸”的担心。

    今年的三月四日,支部搞活动,第一项的主题就是纪念“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这名称似乎大家并不熟悉,更愿意叫三八节,或者三八妇女节。

活动的形式,便是到黄川采摘草莓。

    坐在车上,脑子里全是宋之问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现在想来,只能笑自己的迂腐了。

    到达目的地,小闫便“煽动”大家去采“红颜”。于是行数十步,复行数十步,再行数十步,终于在嬉笑声里到了符合要求的一个大棚前。

在一群“红颜”的节日里,去采摘叫作“红颜”的草莓,单凭这个,就足以让我毅然决然的踏进心中那个仙境了。

步入仙境之前,猛然想起2008年,初来黄川时一幅滑稽的图画:从大棚里走出来的那群人,虽兴高采烈的捧着他们的战利品,但脚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烂泥,真实而可爱。

    而真实的踏进大棚,我们被草莓的真实的美震撼了,那柔和的绿,那温润的红,那娇美的白花,还是漂亮的蜜蜂站在温玉般的白花上采着蜜!老头子的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只有年轻人才说的词——养眼。

    但,喜悦决不仅仅如此。一切的关于“彼岸不过只是彼岸”、“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烦忧,此刻荡然无存,代之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带来的震撼,以及神奇的在这柔和的绿、温润的红和娇美的白之间轻柔的采撷。

    突然感到词汇的枯竭,竟不知如何去描绘这一幅仙境了。只好让身边的朋友拍摄下这美得让我震撼的照片。

    回城的路上,我在想,黄川之行和我对《荷塘月色》的认识是正好相反的:那是先看到了那又黑又小甚至又脏的荷塘,然后去拜读大作的。而这回却是先有了“颤巍巍的走出了童年的草莓地”的心灵洗涤,再被这柔和的绿、温润的红和娇美的白以及嗡嗡闹着的蜜蜂震撼着。

    存乎内心的仙境,无论如何,只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构图,纵然再美,也赶不上真实的美丽;只是畅想于此,不就等同于将自己锁进虚拟出来的象牙塔吗?

此刻想到了法国雕塑家奥古斯特·罗丹,以及他震撼世界的名言:“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拙劣的艺术家永远戴别人的眼镜。”

    驻留在心中27年的那句诗,不仅没有被我的亲见所打碎,反而更加充实更加饱满更加动人心魄。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写的《感悟<荷塘月色>》里的句子:踩着现实的地,仰望期待的天,挣扎里颇不宁静,徜徉于另一番样子里,睁开眼,淡云依然,遮挡玉盘。

    “颇不宁静”的佩弦先生只能依靠他心中营造的“另一番样子”的梦境与他憎恨的现实斗争;而今天的你我却早有了到海市蜃楼经常出现的地方去寻寻看的杨朔一般的勇气。

    此刻脑子里堆积着一大堆“临渊羡鱼”、“蜀之鄙有二僧”以及“与其躺着思想,不如站起来行动”,但我觉得都不贴切,倒是有一句话恐怕是最为恰当的,那便是——在我心路历程里,真实的找到了思想的“红颜”。